「啊啊──」那些眼球黏在他手上也就罷了,竟從中間對半打開,露出張尖銳的血盆大口,狠狠的就朝項子墨的手指上咬下,雖說眼球們都只有粉圓那般大,但是一成群這麼亂啃著,立刻痛得項子墨哀號出聲。

甩也甩不掉,還從那些小小的嘴裡流出腥臭的骯髒黏液,項子墨連忙用另一手用力的將手上的瞳孔拍掉,下場是連另一隻手也遭殃,項子墨整個臉齜牙咧嘴的,連趙禹都睜眼驚惶的望著他:「子墨!」

項子墨大約是痛昏了頭,做了之後讓他事後回想也覺自己瘋了的舉動,他竟然將沾滿血液、濁色黏液的手一股作氣又探入女鬼的腿中,將那隱隱發著光的符咒一把抓了出來。

說也奇怪,一待那符咒牢牢握在掌心,那些噁心的瞳孔便消失殆盡,但粘液卻依然還發出嘶嘶──的侵蝕聲,緩緩的融爛他的皮肉,忍著疼痛,項子墨將符咒如法炮製做了回發動動作,第四張符也歸回了它的東位。

不知道是符咒的緣故,還是粘液腐蝕完畢便會消耗,總之那些黑濁的液體總算也消失了,但是項子墨這次兩指幾乎都給腐蝕了半截,連骨頭都不剩,看上去相當懾人,連項子墨自己都驚懼不已但剛才的劇痛在接觸到符咒過後,消逝了大半,視覺效果比不上感覺,這是讓他唯一慶幸的事。

不過只能接受視覺的趙禹看見他手指被侵蝕過後只剩半截,嚇得面色慘白:「你、你的手……」

「沒事,不痛,你呢?」項子墨才覺得他奇怪呢,他只是少了兩根手指,趙禹自己命都快沒了怎地還反過來擔心他。

只見四個符咒定位之後,像是銜接上了軌道,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洪鐘一般振奮人心,並一波波的漣漪似的擴散出符字,四方分別是不同的字,同樣的波光流轉、繽紛耀眼。

但……趙禹卻沒有脫困的跡象,甚至連那大腹便便的女鬼也沒受到任何損傷,只有隨著趙禹被吞噬的部份緩緩增多,那顆高高聳起的肚子也越來越大。

「怎麼會這樣?為什麼符咒沒用……」項子墨六神無主的喃著,明明他的手不痛了,但是為什麼救不了趙禹……眼看著趙禹只剩下顆頭在女鬼腿間,他既徬徨又無助,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傷勢,用著慘不忍睹的手拉著趙禹的頭做著無意義的掙扎。

「你放手!不然等等又會被腐蝕的!」趙禹發現項子墨又死心眼的用傷痕累累的手抓住他的頭,想要將他拉出女鬼體外,想也知道這要是有用項子墨還會拼死命的找符嗎?

事到如今,既然都束手無策了他便會平心靜氣的接受死亡的來臨,但是這個笨蛋沒必要也把自己賠進來啊──

「你閉嘴!」項子墨聽若恍聞,咬牙切齒地叫聒噪的趙禹住口,兩手抱著他的頭土法煉鋼拔蘿蔔似的拔啊拔,想當然耳,一點作用也沒有,兩人瀕臨死亡邊緣是越來越近……

在這生死關頭當下,一個懶洋洋的悅耳嗓音響起:「你真是個笨蛋呢……」

項子墨一聽都快痛哭流涕,救星駕到!

只是下一刻他就感動不起來了,一股作用力施加在他背上,項子墨沒有心理準備,失去了平衡就這麼整個人往孕婦鬼撲過去。

這人是來把他推入火坑的嗎──

看著自己就要壓在黑漆漆的大肚子之上,項子墨嚇得閉緊雙眼,卻在感覺要撞上的那一刻又聽見了宏亮的鐘聲,大得像在耳邊響起,將他震醒,他猛地睜眼只見四個符以他為中心蕩出巨大的符字,接著符字以比他跌落還快的速度下襲,那孕婦鬼竟就這樣被那光芒壓回地裡。

等項子墨終於撲倒在地……不,是撲倒在趙禹身上的時候,那一大團的黑影早已消失無蹤,只有身下巨大的符字依然發出清脆的聲響,擴散出一波波光之漣漪。

項子墨趴在趙禹身上茫然不解的望著四周,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是封佾施法了嗎?剛才的經歷像慢動作,一格一格印在他腦海,跌倒的過程像有一分鐘那麼長。

「喂!你們是還要貼在一起多久?」

遲鈍的項子墨慢晃晃的爬起身,坐在趙禹身邊的泥地上,檢視著鬼門關前走一遭同樣一臉無神的他,確認趙禹毫髮無傷才鬆了口氣,完全沒聽出這句話帶著極度的不悅。

「他是誰?」

項子墨轉過頭望向聲音來源,發現封佾還在有段距離的地方朝自己走來,只是臉上鼻子以上讓陰影給遮蔽,只有嘴角噙著的笑讓人不寒而慄,項子墨覺得自己比剛才撞鬼還要害怕了,嗚……放封佾鴿子還讓他千里迢迢追到這個鬼地方來,他會面臨什麼樣的慘烈下場啊──

「喂,不會回答嗎?」等到人都走到他面前了,項子墨還是哭喪著臉兩手交握成祈禱狀,似乎在祈求上天給他點奇蹟,又像是可憐兮兮的乞求封佾不要折磨他啊。

「呃……他是我同學……」

雖然有過兩面之緣,不過封佾一向不將普通人類放在眼裡,自然是對這張臉根本沒印象,聽了同學這疏遠的答案還算滿意,之後無視於他扁著嘴垂著眉似是快哭出來的可憐模樣,封佾倒將注意力放在他十指交握的手上……雖然此時少了兩指,他眉頭擰得更緊:「你的手怎麼回事?」

看裝可憐不起效用,項子墨連忙乖巧的回答:「剛才被奇怪的黏液溶掉了……不過不礙事,沒有很痛……不過以後很難拿筆了。」

苦中作樂的笑笑,雖說不是痛到受不了,但的確還是斷斷續續的刺痛著,不過這時候過多的抱怨也都於事無補,索性不提了,反而想起了符咒的事問道:「剛才那四個符替我止住了手上的傷,但是為什麼最後又不起作用啊?」

沉默了許久,封佾一臉陰騖的盯著他右手的殘缺,儘管項子墨的自癒能力奇佳,但怎麼樣也沒辦法將腐蝕的手指長回來吧?一向呼風喚雨的他在這時情緒相當難以自制,想罵人卻不知該從何罵起,更何況比起那無濟於事的情緒宣洩,他面對著難以挽回的場面心中竟是一種鮮少遭遇的不知所措。

直到遇見了這個處處找麻煩的蠢貨才開始出現的……

「那個……?」看他沉吟好半晌不說話,項子墨怯怯的發了聲。

封佾這才將深沉的眼神從他手上移開,睨著他說道:「所以我才說你是笨蛋啊,我早就說過這符是用來保護你的,只有對『你』啟動,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讓你親身遭遇危險,那點程度對這符而言還輕鬆得很。」

……所以才連走過來都懶,直接推他撞鬼啊……

這時被遺忘許久的第三個人終於發聲了,只是聲音有點癡呆與遲緩:「子墨……這是你朋友啊……」

朋、朋友?這、這身份太高攀封佾大師了啊,不敢不敢他不敢。

「我的……房東大人。」想了老半天才擠出這麼個答案,一旁的封佾瞇起眼瞪著人,顯然又更不爽了,項子墨低下頭不敢發話,連房東都不行嗎……好吧,他的確是沒支付房租,於這間住宅也沒簽下任何契約……但如果真的要很貼近事實的話……

呃,是要說包養他的好野人嗎?

不對這是什麼啊!

「不……這根本不是人吧……這種荒郊野外,出現這種大美人……絕、絕對是妖怪……」趙禹張著嘴兩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封佾直瞧,說實在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,一頭墨色長髮及腰並柔順得像絲綢泛著光澤,同色的眸子則深邃得堪比黑曜石,五官更是俊美絕倫,那一身白似雪的肌膚更不用說了,宛如夜中月色的銀輝。

趙禹的語出驚人讓項子墨倒抽一口氣,趙禹不要命了啊──肯定會被先煎後炸剁八塊的!

……雖然第一次見到封佾的人絕對會有這種想法,他也不例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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