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鼻被嗆入粉塵,進入了鼻咽管,堵住氣管導致不能呼吸的極大痛苦席捲他的腦海,奇怪的是劇烈的窒息感受之後,一陣暈眩吞食了他的意識……

眼眸緩緩張開,趙禹有點茫然,怎麼他還看得見……這裡又是哪裡?

從白茫茫的深處湧出了人潮,花枝招展的、清新脫俗的,各式各樣風情不同的女人向他走來,卻像沒看見他似的擦身而過,經過他身邊時卻有意無意的勾引著他。

接著畫面一轉,女人在他身下承歡,妖嬈淫蕩地呻吟著,不一會兒又是別的場景、別的女人、別的姿勢,像是沉迷於幻覺之中,卻又真實得教人不敢置信,溫潤的女體、亙古不變的頻率與節奏,律動著的身體與流竄於四肢百骸的快感,美好得像是罌粟花教人欲罷不能。

只是這虛虛實實的享樂,幻燈片般快轉、變換、一閃而過,宛如南柯一夢。

而後是躺在床上的女人揚著幸福的笑容,拉著他的手,另一手在略顯圓潤的肚腹上撫摸,他說話了,感覺到自己的雙唇在動、神情有些嚴峻與冷淡,卻聽不見自己到底說了什麼,只見那女人一臉震驚,撲簌簌淚點拋,哭得肝腸寸斷教人揪心,他卻不為所動,只將整疊的鈔票丟在女人身上臨走之際說了幾句話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畫面又換,趙禹發現自己在一個溫馨的家裡,剛才的女人圍著圍裙在廚房內做飯,看見他歸來,溫柔地笑了笑,他也是笑,無聲的畫面,身上的香水味卻重得嚇人,想也知道剛才去花天酒地荒淫一回。

走進房內疲累的拉一拉領帶,將西裝隨意丟置床上,才剛從衣櫃裡拿下替換衣物,一回頭,那件鐵灰色西裝外套竟不翼而飛,他疑惑地拉開棉被翻找,就是不見蹤影。

他一路尋至廁所,只見他的西裝不知為何竟塞進了馬桶之中,他擰著眉左右端詳,發覺那水還算乾淨,便將濕淋淋的西裝拿了起來,只是沒想到竟有東西潛藏在布料底下。

一個圓圓的黑色的東西,乍看之下像一顆球,只是那球自行滾動了,一個畸形未發育完整的嬰兒頭向他微笑起來,原本無聲的世界,竟聽得見嬰兒咯咯的陰冷笑聲,黑色胚胎一個腦袋大得驚人,四肢卻是萎縮,像想從馬桶裡爬上去,無奈陶瓷太過滑溜,它試了幾次都不得成功,只是不斷的發出教人發寒的笑聲。

只是趙禹竟然聽得懂在那笑聲之中,夾雜的涵義……

把拔……來玩……我們……來玩……

他嚇得把馬桶蓋蓋上,廁所門也鎖上,連滾帶爬的跑到客廳對著女人大喊,女人只是露出沒什麼大不了的笑容說了幾句話,便一副賢妻良母樣的將料理端上桌。

那菜不掀蓋還好,女人一將鐵蓋拿起,趙禹一陣作噁,顯些吐了出來。

盤中裝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紅色肉塊,一小塊一小塊的,隱約可以分出細小的手足、碎裂的腦袋與白花花的腦漿,顯然就是墮胎過後的胚胎殘骸。

他驚恐的尖叫著,抬頭迎上的是笑得一臉扭曲女人。

畫面又是一跳,手術台上,躺著另一個和他歡愛一回的美人,此時她下半身赤裸,以讓任何男人都熱血沸騰的M字正對自己,妖艷欲滴的秘密花園毫無屏蔽的呈現在眼前,趙禹卻沒有任何的性慾,剛才的畫面與現在的陣仗,只讓他覺得渾身發寒。

圍繞著女人的是全副武裝的醫生與護士,護士遞給醫師看上去教人頭皮發麻的器械,醫師拉了下手上的塑膠手套,只露出雙眼的男醫生看上去有些危險,似乎目露凶光的盯著手中尖銳的銀色工具。

那閃著精光的細長物品,竟就長驅直入的進入原本讓男人銷魂的地方,只是此時醫生在裡頭攪動的動作,不但一點也不情色,反而讓趙禹頭皮發麻,甚至是作噁。

聽見了深入子宮的金屬發出深沉的撞擊聲,還有肉塊被夾碎的聲響,趙禹一陣反胃,接著看見肉末與血塊隨著緩慢抽出的器械流出……隨著那粉色的花瓣被染紅也更加妖艷,血水、肉塊自花穴流淌而下落在白色手術台之上,血腥味瀰散,他的臉卻已毫無血色。

下一幕又回到了臉紅心跳的床鋪之上,還來不及慶幸,正對著他的便是那還沾著血塊的恐怖部位,也因為過度的手術,此時它是一片鬆垮垮並傷痕累累的,女人陰森的臉抬起像是勾引又像是要吞噬他,趙禹大叫著幾乎要暈眩過去──

「趙禹!趙禹!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聽見了叫喚,趙禹在一片迷霧中找尋那個聲音來源,漸漸的找到了一個光明的出口……

趙禹睜開了眼,驚魂未定的盯著正上方同樣驚惶失措卻還要強裝鎮定的項子墨,正要激動的感謝他幫助自己從那恐怖幻境中逃出生天,項子墨卻早他一步開口:「趙禹,你冷靜聽我說,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,也不要亂動……」

趙禹看他一邊說話,卻緊張的直冒冷汗,都滴到他身上了,不由得有些發寒的轉動眼珠查看四周狀況,發現自己是躺著的,而項子墨安撫他的手沾滿深褐色的泥土,居然連指甲都剝裂滲出血來,想起剛才的事,猜測大約是自己被活埋之後,他還不離不棄扒挖著土,這才救回他一條小命。

只是那他現在又在恐懼些什麼?

他低頭一看卻怔愣住了,接著血液像是停止流動。

只見他的下半身鑲嵌在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物體中,從那大腹便便的突起與橫在左右兩側的腿來看,他和一個孕婦鬼正在融合。

「啊啊啊──這是什麼啊──」趙禹嚇得不斷扭動掙扎,緊捉著項子墨不放,卻發現越是掙扎,身體被吞噬的部分竟是越多,眼看著就要全身進入孕婦鬼那不知通往何處的兩腿之間。

「趙禹、趙禹、趙──禹──!」項子墨不斷的叫著他,直到最後兩聲用盡氣力的大吼,才把嚇破膽慌亂不已的人給叫鎮定了,項子墨抓著他的雙手制住他,一邊喘息一邊緩緩說道:「……我把你從土裡挖出來時,你就已經和她合在一起了,剛剛你越是驚恐越是被吞得更快……你現在別激動,我有帶符咒,只是要找一下,你等等,我馬上就救你出來。」

他沒說的是,以前聽說過女生的子宮是通往陰間的連結,趙禹現在正是雙腿被吞沒,頭部與上半身還裸露在外,就像嬰兒出生時頭先出,現在正是以同樣的方式將他送回……來人間的地方。

總之必須在趙禹被送去陰間前把符咒找出來才行,該死,大概是他剛才挖土救人的時候,動作太過粗暴,才讓原本四個一組的符咒掉了一個,應該在這附近不難找,但是最先要做的是定下心神……

冷靜……冷靜……

嘖!怎麼他叫趙禹鎮定,自己卻連手都在抖呢……

「呵呵……」

被笑聲嚇到傻住,要是那是鬼的笑聲就算了,但是,發出那些輕笑的竟是命在旦夕的趙禹,此時他望著項子墨十分淡定的微笑著。

「你……」該不會被女鬼入侵大腦,現在已經被操控了吧?

「你的表情好好笑喔子墨,嘖嘖,裝冷靜手還在抖太漏氣了啦!」

「……趙禹你有病嗎?你快死了欸!」項子墨不敢置信的瞪著他,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這樣嘻皮笑臉!真的不要命了嗎?

強顏歡笑?那神情並不像,幾乎連心坎深處都是笑的。

「我相信你。」趙禹揚著嘴角,相當溫柔的望著為自己赴湯蹈火、在所不辭的摯友,有道是患難見真情,雖說他早就相信項子墨和他是無可取代的朋友,但經過了這次事情,友情更往上了一個層次,堪稱情比金堅。

更何況……他這也是賤命一條,遊戲人間一回能夠交到項子墨這樣的人,死了也算了無遺憾,他這麼想著,眼神闇了闇。

看他那樣柔情似水的望著自己,項子墨有一瞬間被閃到,紅了下臉罵他:「噁不噁心啊你?」

難怪那麼多女孩子被騙,這張臉太能拐人了。

只是看他這麼相信自己,不由得有些感動也像吃了劑定心丸,心情平復許多,連忙在一片昏暗的燈光下翻找遺失的符。

全身上下都仔細摸了回,四周的泥土、雜草也鉅細靡遺的翻了一次,就是遍尋不著,項子墨更是心急如焚,不知該如何是好,連忙照著封佾說的將符咒平放在掌中,另一手覆上,接著以旋轉的方式兩掌上下互換。

交疊的雙手緩緩地左右拉開,頓時中手中發出溫熱的光芒,逐漸遠離的指尖三張符咒緩緩落下,卻自動的飛散,在他們周圍憑空飄浮著。

北西南各飄了個,隱隱發著金光,在這詭譎的亂葬崗帶來了點神聖氣息,像是掃蕩了些許的陰氣,可是很明顯的……這右側還是少了啊,望著趙禹沉靜的閉目養神,幾乎只是團黑影的孕婦鬼卻毫無動靜,果然還是需要找到第四張符嗎?

但這附近都找過了就是沒看見哪,還是……被鬼壓住了?

項子墨懼怕的盯著女鬼,雖說她一動也不動,但腿間的黑霧卻有生命似的不斷蠕動,一點一點的將趙禹吞噬,就是因為這樣才他才不敢碰觸到她一丁點,似乎只要碰觸到她身上的黑霧都會被拉入萬丈深淵。

就連他跪在趙禹頭前,也不敢接觸到橫在兩旁的女鬼雙腿……總得要翻開看底下才知道符咒有沒有被她的腿蓋住,內心糾結了好半晌,趙禹已被吞到了胸膛部份,沒有時間再猶豫下去,項子墨閉起雙眼深吸了口氣,一咬牙顫抖著手想要搬開鬼大嬸黑漆漆的玉腿,沒想到……

他沒碰到任何實體的東西,手指反而穿過那隻小腿,讓半隻手消失在恐怖的黑霧之中,項子墨一愣,正要抽回手,感覺一陣刺痛連忙驚恐的拉回,只見黑霧竟被他帶了些出來纏繞在他的手指上,還不及顧及手上的變化,他注意到被他這麼一撥,第四張符從較為疏散的黑霧之中顯露,果然就在女鬼腿下。

下一秒黑霧的粒子逐漸清晰變大,化成了一顆顆的黑色珠子,再更大……更明顯的變成了一顆顆瞳孔,好幾十顆的,纏繞在他的手指上以讓人渾身發毛的空洞眼神,盯著他一瞬也不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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